作者介紹

奧利維爾·德·舒特：可持續糧食系統國際專家組（IPES-Food）的聯合主席，聯合國極端貧困和人權問題特別報告員，也是魯汶大學的教授；

詹妮弗·克拉普：可持續糧食系統國際專家組的糧食安全專家，聯合國糧食安全和營養高級別專家組副主席，加拿大滑鐵盧大學教授。

新聞內容

2022年，新聞頭條充斥著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后全球糧食短缺的恐慌。由于俄羅斯封鎖了烏克蘭在黑海的谷物出口，小麥價格飆升至歷史新高。

政客和農業食品說客利用這一情況，持續攻擊歐盟減少農藥使用的計劃，聲稱需要控制化學農藥使用量以確保糧食安全。

如今，一年時間過去，事情有了反轉。波蘭、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的農民對傾倒在他們家門口的大量烏克蘭糧食感到憤怒。上周，波蘭農業部長亨利克-科瓦奇克（Henryk Kowalczyk）被迫就此問題辭職，而波蘭農民則被迫抗議澤倫斯基總統戰后首次對華沙的正式訪問。

農民的抗議事出有因，烏克蘭大部分的谷物收成都被轉用于鐵路運輸，為了保證糧食不會被截留和浪費，所有出口歐盟的糧食關稅和配額都被取消。價值11.7億歐元的烏克蘭小麥史無前例地流入歐盟鄰國，迫使當地小麥價格下跌，導致許多農民的農產品滯銷。

這些產品本應通過這些國家轉運到國際市場。但是，由于缺乏運輸能力和鐵路基礎設施不完善，大部分農產品反而留在了國內，占據了筒倉的空間，進入了當地市場。北非國家的需求減少也是原因之一，這些國家在利率上升的背景下經濟疲軟，不得不減少糧食進口。

糧食到底是太多還是太少？

答案是都不是。

波蘭、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市場上的糧食過剩表明，當前的糧食價格危機從來與糧食短缺無關。這一切都由分配和市場功能失調所致。

波蘭農民現因收入驟降面臨生存危機，但糧食市場功能失調是一種全球性的現象。幾十年來，全球南方許多國家的農民同樣受到西方國家向其市場傾銷廉價食品的不利影響，這些西方國家常常為糧食生產和出口提供補貼以促進糧食出口。

其中許多國家開始依賴糧食進口，這使他們特別容易受到全球市場混亂的影響。這些國家正在努力應對日益增長的食物進口賬單和嚴峻的債務膨脹問題。即使在歐洲糧食供過于求的情況下，償還債務仍有可能引發新一輪的饑餓潮。這類結果是失敗的工業食品體系的產物，該體系優先考慮過度生產少數主食商品，以滿足全球化的及時供應鏈，并鼓勵少數農業企業的壟斷——比如糧食巨頭，在去年糧食市場失控之際實現了創紀錄利潤。這是工業食品體系固有的弊端，無法將糧食送到需要的地方，無法阻止饑餓加劇，也無法為農民提供穩定的生計。

此外，建立在這些集中層次上的食品體系不僅極易受到戰爭、氣候變化和金融風險等沖擊的影響。它們還容易出現盛衰周期，習慣性地造成滯塞、供過于求和波動，損害全世界農民和消費者的利益。

從短期來看，東部地區受影響的農民應該得到補償。這方面的資金可以從四家糧食巨頭征收的暴利稅中獲取，這些巨頭在糧食價格飆升時獲得了創紀錄的利潤。

未來展望

我們需要做出更多努力，確保糧食能夠從烏克蘭、羅馬尼亞、波蘭和保加利亞流向更需要它的地方，即高度缺乏糧食保障的地區。多余的糧食不應傾銷于當地市場，也不應喂給生豬和奶牛。

但決策者也應該承認，工業化糧食體系無法為農民提供有彈性的糧食安全或財政穩定。只是生產越來越多，以“糧食安全”的名義，僅僅生產越來越多的產品，并利用自然資源來提高產量，這是導致糧食市場持續混亂的原因。他們必須結束對底層資源的競爭，讓農民不再相互對立。

是的，我們永遠需要公平的貿易。但我們的糧食體系需要徹底轉型以及多樣化發展，使其在面對沖擊時更具彈性，而且更不容易受到破壞性的繁榮——蕭條周期、投機泡沫和傾銷的影響。農民需要為當地市場生產更多樣化的食品，并且他們需要從消費者那里確定一個公平穩定的價格。